卧龙庄（二四）

花田居士

   小兰妈又递上桌一盘腌萝卜。这种咸菜由于很脆，吃起来“呱唧，呱唧”响，所以都叫它，萝卜呱唧。胶东这个地方就是这样，闲来无事，自己在家喝小酒的话，大可随便一点，只要来了客人，桌上的菜不可能是单数的。凑也要凑一个。给人送东西同样如此，你来串门儿，带了两瓶酒，我回你两个饽饽。假如一不小心回了三个，这个时候处理起来就有两种方法：第一，把其中一个饽饽掰成两半儿，这样数数就是一二三四，双数；第二种方法，添加一样别的，当然也可以减少一个，变成两个，不过胶东这边人都大方，一般情况下，送别人东西没有减少的，都是增加的。待人双数是生活中尊重别人的最基本守则。要说为什么这样做？可能是认为给死人或者神明用单数，给活人用双数。
          胶东女人也是这样，心里再不乐意，当家的面子得给，待客的双数原则得遵循。在事理面前，自己的情绪不值一提。心里一万个不愿意，也得再张罗个菜，给当家的面子。
          “老弟兄呀，你们老吴家哥仨，个个跟小老虎似的，都是好把式。现在呢吴家下一代两根苗都在你手里呢，大吴和小吴俩兄弟是男丁，将来也差不了啊，所以和你们家噶亲，我放心，也满意呀……”小兰爹滋啦了一口酒说到。
        “老王哥呀，我的谢谢你这份信任呀，我家二小子不定性子，你家小兰虽说在家里也是老小，可是呢年龄比他大，正好帮我管管他，捋顺捋顺他……哈哈。”“滋啦”一声，吴老汉也是一口下肚酒。
       “哎，老弟兄呀，你刚刚不是也说了嘛，小兰年龄大了，二十三了，确实不小了，也怪我，寻思大闺女和二闺女出门子早，特别是二闺女嫁的还远在邻县，留个小闺女在身边，找个上门女婿，将来给我养老呢，这一来二去的，也没给张罗，一晃就二十三了。”小兰爹像是在自责，也像是在跟吴老汉诉说着。“这后来和你家二小子这码事儿，我和她妈是真同意的，两个孩子也都满意，可是你吴老弟好像还有啥意见一样，一直不温不火呀。”
          “哎呀老王哥，看您说的，我哪里有啥意见呀，像老王哥这么好的人家，我这也是高攀啦，咱们这么多年，你还不了解我嘛，我这之前乱事缠身，忙完了，我今儿个这不上门来商量这个事儿嘛。‘’吴老汉赶紧拿起桌上的酒瓶，给老王哥筛满了酒盅。
      “不瞒老王哥说，两个孩子的事儿，我早就想登门找您和老嫂子商量来着，你也知道，我这大儿子事情在先，而且好几年定下来了，一场下来刮我一层皮呀！”吴老汉端起酒杯，接着说到。
        老王头也端起酒杯：“这些我都理解你老兄弟，都不容易，不过咋操办，还不是咱们商量着来，对吧？”，酒杯一碰，两个老汉，都一饮而尽。有时候还是男人理解男人，庄稼人理解庄稼人，老弟兄的难处，他老王头如何体谅不到呢？所有的难处都在一盅酒里了。
      酒盅放下，轮换筛满。  “老王哥呀，你老哥真是太理解我了，二小子和小兰这个事儿呀，我确实难，但是我咬咬牙也能操持下来，木料都现成的，家具啥的不成问题，就是这房子是个问题，不过我这么寻思的你看行不行？我现在住的五间瓦房，两个院子隔开了，间距属于大间，我呢把西边院里三大间好好收拾一下，给他们，我和他娘住东院两间小屋子，说实在的，这样虽然凑合，但是算不上体面，暂时的委屈他们小两口，以后我这老身板，攒下了，都得贴补贴补他俩呀，谁让不论在你家，还是在我家两个孩子都是小的呢，对吧？”吴老汉稍微顿了顿，看王老汉没表示啥不同意见，可是面部表情似乎也不是很认可，赶紧接着说到：“老哥呀，我家小吴虽说是我的儿子，以后我就给你啦，女婿半个儿，你这个女婿是整个儿子，一个街面上，就是你的养老女婿，你以后呀就把他当儿子用就行啦！”
        要说吴老汉最后这句话，算是说到老王头心里了，三女儿嫁自己街上，就相当于找个养老女婿，按照规矩，养老女婿还得女方张罗房子，张罗操持，现在亲家没说大撒手，还是愿意操持着，自己如何不顺坡下驴呢？“哎呀，都是老弟兄了，眼看就是一家人了，一家人就不说两家话了，你老弟尽管操持着就是了，用的着我的地方你就说，按说困难是有的，可是又能多大呢？咱俩家商量着来吧，来，再干了这盅！”说着就把盅里酒喝了……
      “我回去就选个日子……”推杯换盏中，两个老伙计，把事情商量妥当了。
       吴老汉手里拎着两块豆腐，微醉，心里这块石头总算落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