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解“执行难”，我们在路上

　　●2016年3月，在十二届全国人大四次会议上，最高人民法院提出了“用两到三年时间，基本解决执行难问题”，在社会上引起了强烈反响。部分当事人甚至公众都产生了一种想法——“法院会将每一个申请到法院的案件执行到位。”然而，法院执行真的能如当事人所愿吗——只要向法院申请执行了，就能坐等法官把钱“送上门”？

　　●其实不然，有些案件对法院来说“也很难”……今天，我们就结合区法院的执行工作，来说说那些“难”事儿。

　　本报记者 永 芳　　通讯员  林晓阳

　　“执行难”一直是社会各界关注的热点问题。

　　自“基本解决执行难”攻坚战打响以来，区人民法院紧紧依靠党委政府支持，强化执行保障，完善工作机制，用足网络查控、查封扣押、拘留罚款、追究刑事责任等强制措施，努力实现人民群众胜诉权益。

　　“战果”如何？2017年，区法院共执结案件3500余件，其中，除确无财产可供执行的案件依法终止本次执行外，实际执结2229件，执行到位金额4.59亿元，实际执结率达到64%。

　　“64%”！在“行外人”看来，这份成绩单似乎“刚及格”。然而，实际情况是什么呢？法院执行“卡”在哪儿了呢？今天我们就一起来看看，与“执行难”有关的问题。

　　“执行难”与“执行不能”

　　[案例1]李某夫妇年过六旬，其子因交通事故死亡。保险公司将80多万元赔偿款全部汇入其儿媳王某名下银行账户。王某取走赔偿款后，带着孩子不知去向。为追回应得的30多万元赔偿款，两位老人将王某诉至法院。

　　案件进入执行阶段后，“人难找、钱难查”成为最大难题。为查找王某下落，执行员试图通过王某及孩子的身份信息查找她们在周边地区租赁或购买房屋的登记情况，但均未果。银行反馈，王某在多处银行开户均无存款。案件陷入僵局。为最大限度保护老年人合法权益，执行员全面扩大查找范围，终于查明王某在其母的一房产处居住。鉴于王某严重的拒执行为，法院决定对其采取拘留措施。

　　慑于法律威严，最终王某向李某夫妇一次性支付30万元，历时两年的执行难案，在执行员锲而不舍、花费大量时间与精力的努力下得以解决。

　　[案例2]蔡某等5人因琐事对张某进行殴打，致张某受伤。蔡某等5人的行为触犯刑法，被区法院判处有期徒刑5至6年不等。张某伤后到威海市中心医院治疗，出院后被鉴定为一级伤残，后其向区人民法院提起民事诉讼，经法院判决，5名被告共赔偿张某经济损失共计人民币84余万元。

　　判决生效后，张某向法院申请执行，但在执行过程中，法院穷尽所有执行措施，发现5名被执行人均为90后，其名下无任何可供执行的财产，且5名被执行人均在监狱服刑，没有履行能力。根据规定，法院只能依法裁定终结本次执行程序。

　　[案例1]属于“执行难”案件，[案例2]就属于“执行不能”的范畴。也就是说，并不是所有案件都能实现“完美”执行。

　　最高人民法院通过的《关于落实“用两到三年时间基本解决执行难问题”的工作纲要》早就明确提出：“基本解决执行难，就是通过各种有效措施，使被执行人规避执行、抗拒执行等不良现象得到有效遏制，人民法院消极执行、拖延执行、选择性执行、乱执行和外界干预执行的现象基本消除。通过严格的认定标准和令人信服的甄别手段将无财产可供执行案件剔除执行难的范畴，确保有财产可供执行案件全部或绝大部分得到及时依法执行。”

　　“上述论述就是为什么申请执行案件实际执结率不能达到100%的原因之一，这属于客观的法律现象。”区法院工作人员介绍，统计数字显示，平均每年申请执行的案件中约30%为无财产可供执行案件。

　　基本解决“执行难”问题需要理性界定“执行难”案件和“执行不能”案件。

　　所谓“执行难”，是指有财产可供执行而不能得到及时全部执行的情况，主要表现为被执行人抗拒或规避执行、转移或隐匿财产、逃避债务；法院执行手段匮乏、执行措施不力、执行力量不足或出现消极执行、选择性执行，以及有关人员或部门干预执行等情形。这属于受人为主观因素影响，使原本可以执行的案件不能实际执行兑现的现象。

　　“执行不能”是指因被执行人丧失履行能力、无财产可供执行或不具备执行条件，经执行法院穷尽手段后仍不能执行，导致法院无法执行到位的情形。虽然在形式上表现为生效法律文书确定的权利义务未能最终实现，但其本质上属于应由债权人自主承担的商业风险、交易风险或法律风险。将“执行不能”案件从“执行难”中剥离出来，是对“执行难”更加准确、科学、严谨的解读。

　　破解“执行难”，我们在路上

　　解决“执行难”是法院系统近两年的工作重点。

　　一个又一个的凌晨会战，将不少“老赖”堵在了家门口；一次又一次的财产拓展查控，让不少“老赖”藏得很深的财产浮出“账面”；一场又一场的集中执行，拘传、拘留“老赖”不手软……

　　两年来，在区委、区政府的大力支持下，区法院创新执行模式，完善执行机制，挥利剑、出重拳、动真格，执行质效大幅提升。

　　区两办印发了《关于支持人民法院基本解决执行难问题的通知》，要求各职能部门进一步加大对失信行为的联合惩戒力度。区政法委牵头，成立了由34个执行联动部门参加的“全区解决执行难协调联动工作领导小组”；区人大多次调研执行工作，并对涉村居案件执行情况进行专项检查。公检法机关召开联席会议，就打击拒执犯罪建立联合惩治机制；房管、国土、车管等部门积极配合，支持法院建立“点对点”网络系统，实现信息共享，全区上下联动支持、综合治理的执行工作大格局基本形成，执行环境不断优化。

　　采访时，记者了解到，近年来，在实现与最高法院“总对总”查控系统对接的基础上，区法院还建立了“点对点”查控系统，拓展财产查控范围，提高财产查控到位率。

　　换句话说，现在，在“总对总”“点对点”的查控系统中，只要法院的执行员输入被执行人信息，被执行人在各银行、保险企业的财产便会第一时间自动反馈至系统，“大数据”替法官“跑腿”，财产查控速度与到位率实现N倍增长。同时，支付宝中的资产、机动车、房产等信息也能通过“平台”第一时间收集到。

　　不仅如此，为破解“执行难”，区法院还加强执行与立案、审判的衔接，立案阶段就强化保全申请提示。同时，将诉讼保全工作调整为执行局负责实施，充分发挥执行查控系统在保全中的作用，提高保全及时性、有效性。

　　2017年，区法院实施诉前和诉讼保全498件，保全财产3.37亿元，为后续执行提供有力保障；网上冻结存款6500多万元，快速查询房产车辆2400多件（次），保障了当事人利益最大化。

　　在加强信息化建设与外部联动的基础上，区法院从内部挖潜，抽调24名业务骨干，充实执行力量；组建指挥中心，并配备7部执行用车及执法记录仪、单兵装备等。同时，开展“转变执行作风、规范执行行为”专项活动，着力整治消极执行、选择性执行、乱执行等行为；探索执行团队化改革，将执行查控程序前置，将执行裁决权与实施权分离，建成点状、分段执行的集约执行新模式，提高执行效能。

　　两年来，专项执行、集中执行活动已呈常态化，仅2017年就开展“百日会战”“百日攻坚”等集中执行活动60余次，对256名被执行人采取了拘传、拘留等措施，查扣财产9325万元，将2564名失信被执行人纳入失信被执行人“黑名单”，并同步传至区公共信用信息平台，让失信人“一处失信，处处受限”。

　　然而，是否真正解决了“执行难”的问题，不是法院自己说了算。时下，最高法院已引入由多家权威研究机构、新闻媒体以及法学家团队组成的第三方评估机构，制定了详细的评价体系，我区人民法院是否真正解决了“执行难”问题，我们期待，未来专家学者给出的客观公正评析。

　　两年来，一边儿是执行员们破解了一个又一个“执行难”，一边儿是法院将1200多件案件列入了“执行不能”范畴。

　　对于申请人来说，拿到“执行款”心中的石头落地了；而列入“执行不能”的案件，对申请人来说又意味着什么呢？

　　“执行不能”案件，不是放弃，发现线索随时恢复执行

　　对于法院执行工作来说，常存在着被执行人及其财产难以查找、被执行人与执行人员“躲猫猫”等现实困难，使得大批案件最终不能得到实际执行，成为“执行不能”案件。

　　但把一个案件列为“执行不能”并非法官一人说了算，它有严格的认定标准与程序。

　　记者从威海市中级人民法院发布的《执行不能案件认定标准》中看到，认定为“不具备或者暂不具备执行条件”的案件必须符合18种情形之一，即（一）申请人撤销申请或者是当事人双方达成执行和解协议，申请执行人撤回执行申请的；（二）据以执行的法律文书被撤销的；（三）作为被执行人的公民死亡，无遗产可供执行，又无义务承担人的；（四)追索赡养费、扶养费、抚育费案件的权利人死亡的；（五）作为被执行人的公民因生活困难无力偿还借款，无收入来源，又丧失劳动能力的……（十七）执行行为不可替代，被执行人下落不明的；（十八）执行法院认为应当属于不具备或者暂不具备执行条件的其他情形。

　　另外，具有下列情形之一的，亦属执行不能案件：（一）被执行人财产经依法拍卖、变卖未成交，申请执行人拒绝接受抵债或者依法不能交付其抵债，又不能对该财产采取其他执行措施的；（二）执行法院查封了被执行人名下车辆、船舶、飞行器等特殊动产档案，但未能实际控制该财产的；（三）执行法院非首先查封被执行人财产，且与首先查封法院协商不成，导致案件超过六个月仍无法推进执行的……（七）执行法院认为其他有财产但不可执行的情形。

　　区法院工作人员介绍，“执行不能”案件的数量在全部执行案件中占有一定的比例，对于为数不少的这类案件，少量可以终结执行，绝大部分“执行不能”案件法院将采取“终结本次执行程序”的办法处理。

　　那么何为“法院穷尽财产调查措施”？何为“终结本次执行程序”？

　　区法院工作人员介绍，“穷尽财产调查措施”是指至少完成6项调查事项，即（一）已通过执行查控网络系统查询了被执行人的财产情况（二）对于无法通过网络方式查询的财产，已在被执行人所在地或者可能隐匿财产、转移财产所在地进行了必要的调查或申请执行人通过律师调查令予以调查；（三）对被执行人做过调查笔录或协调公安机关查找联系不上的被执行人；（四)对申请执行人提供的财产线索已经进行了核实；（五）将未履行生效裁判的被执行人列入失信名单；（六）法律、司法解释规定必须完成的其他调查事项。

　　也就是说，当人民法院履行了应有的执行措施和执行方法，仍然无法使案件得以执结，在确定被执行人确无可供执行的财产、暂时无履行能力的情况下，由法院裁定该案执行程序阶段性终结，即“终结本次执行程序”。

　　那么，是不是案件被列入“执行不能”后，就相当于判了“死刑”呢？

　　区法院工作人员解释：“执行不能”案件的债权人，如发现被执行人有可供执行财产的，随时可以再次申请执行，并且不受申请执行时效期的限制。

　　更重要的是，区法院还开通了“终本案件”自动巡查系统，定期自动查询财产线索，一旦发现被执行人有可供执行的财产，法院将在第一时间通知申请人申请恢复执行，最大限度地保障债权人的合法权益。同时，进入“终本案件”自动巡查系统的当事人还会被限制高消费等行为，不能坐高铁、不能坐飞机，超出正常一般性的维持生产经营和生计之外的消费均不行。

　　采访时，记者在区人民法院执行局看到，早晨7点半左右，就有一大批申请执行的当事人围着负责案件的执行员们各说各的理，各诉各的急……

　　面对天天重复上演的情景，法院的执行员们却说，他们现在“幸福”多了——联动执行一盘棋、网络查控、失信黑名单等机制，已帮助他们成功破解了无数“执行难”。特别是“失信黑名单”制度让“老赖”们一处失信，处处受限。

　　限出行，限消费，多曝光，惩治“老赖”任重道远

　　几天前，被列入失信黑名单的杨某主动来到区法院，履行了自己的义务。对他来说，“老赖”之名不仅让他处处受限，而且影响到孩子的求学问题。如果他再不及时履行生效的法律文书，他的孩子就不能在原学校（私立）求学了。

　　跟杨某一样，丛某由于办理出国手续受限，近日，匆匆忙忙地来到区法院履行了义务。在听到法官说，失信信息已解压后，他长舒了一口气。

　　而曾经的“老赖”宫某，在向法官说明自己的境遇时一脸的羞愧：“在机场购票时，售票员说了句‘票，不能卖给你’，那时真想立即钻进地下躲起来啊。”

　　据了解，目前，区人民法院已将2500余名失信被执行人纳入失信“黑名单”进行联合惩戒，进一步压缩失信被执行人活动空间。截至目前，已有560余名被执行人迫于压力自动履行了义务。

　　采访时，区法院相关负责人介绍，目前，破解“执行难”的主要惩戒措施是拘传、拘留甚至追究刑事责任，另外就是通过失信系统限制乘坐飞机、高铁等。由于限制人身自由的措施使用有严格的条件限制，所以不能普遍适用。而在限制高消费方面，由于文登区法院属于基层法院，当事人很多是农村百姓，很少有高档消费，所以限制高消费措施对其也难以产生威慑效果。

　　针对基层特点，下一步，区法院将依托区诚信体系建设联席会议，积极与各成员单位沟通协调，完善联合惩戒工作机制，进一步扩大惩戒范围。同时，针对案件当事人的不同情况，采取灵活有效的惩戒方法，通过在失信被执行人所在的村居、社区、集市张贴公告等方式，全方位曝光失信信息，让“老赖”在其生活圈中露脸丢丑，促使其履行义务。